在中國,春節(jié)是一個重大節(jié)日 。蒸饅頭、包餃子、貼對聯(lián)、放鞭炮、鬧元宵……紅紅火火、熱熱鬧鬧。這些只有過年時才能見到的文化娛樂活動,積久成習(xí),成了民間約定俗成的生活習(xí)俗,是為年俗。
參與人數(shù)最多、延時最長的年俗要數(shù)“拜年”。年末,那些離鄉(xiāng)背井、在外打拼的游子,準(zhǔn)備回家過年了,他們在相互告別時,會說:“給你拜個早年。”年初一,人們見面說的第一句話:“給你拜年啦,恭喜發(fā)財!”俗話說,“拜年拜到大麥黃”。過完了年,即便過了正月,“拜個晚年”這句話,依然應(yīng)景。
幼時,年初一那天,媽媽會給我穿件包衣,上面縫了一個大口袋,是裝花生、糖果的。我要出發(fā)拜年了,第一站是大伯家。他家住的是爺爺留下來的老屋,門檻很高,我跨不進(jìn)去,于是就在門口大喊:“拜年啦,恭喜發(fā)財!”堂姐趕緊出來,把我抱了進(jìn)去,大伯和伯母在嗑瓜子,我像小貓一樣從堂姐身上滑了下來,一邊給大伯、伯母磕頭,一邊念念有詞,高聲喊著:“恭祝大伯、伯母福壽延綿,早生貴子!”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。大伯問:“誰教的?”我說:“沒有人教,爸爸念了一遍,我就全背下來了!”大伯說:“把你爸叫來,說大伯要打他手心。”堂姐在一旁吃吃地笑。我忽然想起來了,連忙說:“不關(guān)爸爸的事,是我背錯了,在祝大伯、伯母福壽延綿后面是祝姐姐早生貴子。”堂姐聽后就紅著臉跑走了。大家又笑了一陣,等到大伯拿出了紅包,拜年的第一站就算是走完了。
年初二,給舅公舅婆拜年。舅婆家雖不算富裕,但也還殷實(shí),符合“十畝三間,天下難撿”。另外兩個舅舅都在上海做廠(即打工),只有大舅在家守著十幾畝地、三間瓦房的祖業(yè)。下午我跟著表哥們?nèi)ジ浇℃?zhèn)上玩。街上澆糖畫、捏面人等現(xiàn)在人稱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的藝術(shù),那時只是維持生活的手藝。
直到太陽偏西我們才回家。媽媽和姨媽她們還在抓紙牌,我在大舅房里看見一本書,外婆問:“在看什么書?”我說:“《十二寡婦征西》。”外婆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。我不知道做錯了什么,回來問媽媽,媽媽說:“外婆有忌諱。新年新歲,像寡婦之類不吉利的話是不能說的。”這讓我想起,除夕夜,媽媽常常用草紙抹一下我的的嘴,表示明天即使說了不吉利的話,那也是從屁眼里放出來的,不作數(shù)。在農(nóng)村,現(xiàn)在還能看到,老屋墻上貼著“童言無忌”“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”的紅紙。其實(shí)這也是年俗文化的一種形式,算不上迷信。
來了客人,晚上睡覺是個問題。沒有床,只能打地鋪??蛷d里鋪滿了稻草,七八個人擠在一塊,既不冷,還熱鬧。和他們一起講老鼠嫁女兒,講祠堂里看見狐貍,講夏天雷擊打死一條大蛇,嘰嘰喳喳地一直要鬧到半夜。這些有趣的事,已經(jīng)過去快70年了,但卻恍如昨日。
年俗是中華文明的傳承。然而現(xiàn)代文明正在悄悄地蠶食我們古老的民族文化。年俗一詞,在當(dāng)代青年的腦海中已經(jīng)淡化,過年不過是多了幾天假期。過了年初五,一切恢復(fù)正常,除了春運(yùn)的人流,已經(jīng)很難找到舊時過年的影子了。
年俗文化中的拜年
責(zé)編: 孫婷婷